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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

年假結束的那個晚上吵了一架,就是兩個人都有點累,一些事情互相看不順眼就大小聲了一陣。這事一點也不特別,老夫老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一下。不過吵完架覺得感情有好一點,這兩天覺得周先生比平常可愛一些。

 

倒不是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特意的道歉或彌補,甚至當場或事後也沒有「和好」。只是吵架的過程中,彼此(激烈地)表達看法,冷靜下來以後,各自決定接納對方的一些意見,作了行為的調整。因為感受到對方的轉變與誠意,而覺得對方很體貼又有智慧(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一點耶),所以看起來更可愛了些。硬要說,是這種感覺吧,起碼對我來說是這樣。我想,我們都在這個過程中進步了一點點。

 

剛剛拿出紙筆認真算了一下,我們已經在一起第十六年了(驚),對我來說,現在的感情比年輕熱戀時要好很多。十幾年前,要是問我要不要跟這個人結婚,我會非常、非常地猶豫(脾氣這麼壞耶),現在則是每天醒來往旁邊看看,就會感謝上天讓我們可以共築一個家。

 

以前不是這樣子喔。說人家脾氣不好,其實我自己也不遑多讓。年輕的時候,我們不分場合不分大小事什麼都要吵,吵到我向來不愛多管閒事的老爸有一回終於忍不住出聲要我們不要再吵了。現在回想,大約是心思細密的周先生對我漫不經心的行事作風處處看不過眼,而吃軟不吃硬的我氣勢上也不願輸,於是回過頭來成天對他挑三撿四地找麻煩。

 

我還記得,以前吵完架總在盤算著怎樣讓對方認錯,怎樣逼對方改過,心裡演練著各式各樣的辯論策略(這樣說起來似乎對我未來的職業生涯不無幫助)。就算是自己理虧,氣勢上也不能被對方踩了下去。就是這樣才會怎樣也吵不完吧,彼此都心有不甘,都想找機會發洩啊。

 

想起來,好像沒有一個明確的事件或是轉折點。前幾年,我們各自經歷人生的一些大挫折,在一個人陷入低潮時,被另一個人好好地照顧著。知道對方的好,於是,慢慢地,不太會斤斤計較了。仔細想來,生活上的摩擦多半不是什麼重要之事,瑣瑣碎碎的,只是彼此情緒發洩的藉口,當情緒不需要找出口,就沒什麼好吵的了。像跳雙人舞,一個人前進另一個人就往後退。因為知道對方無論如何不會把你狠狠地踩下去,所以讓個幾步也沒有關係。心裡沒有勝負,吵架慢慢變成一種溝通,一種彼此了解的方式。

 

然後我們成為彼此最好的朋友。有好吃好看的,聽見好笑的笑話,讀到好書好文章,遇到機車的人事物,第一個就想要找他分享(或發洩)。他的看法不見得跟我一樣,不過聽聽他的意見總是有意思的。

 

有一回看到一個新聞,旅行時情侶吵架的十大原因之類的,我看了一下,發現裡頭講的問題我們一個也沒有,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開心地跟他說,我們好像真的很合耶,難怪我們總是一起旅行。結果,不意外地遭周先生白眼,「這種事情妳居然要看到新聞才會知道。」

 

謝謝你,周先生,這輩子有你真好。這事我倒不需要別人提醒了。

2 Replies to “我們”

  1. 我們也非常會吵架,也互不相讓,但真的每大吵一次感情就會再進步一點,只是我的口才一定沒妳好,lai說跟我這腦袋空空的人吵架也是白搭,無法好好辯論,不像人家是大律師耶!

  2. 說真的,我目前的辯論技巧有一大部分是跟他實戰演練來的(像他這麼難纏的對手實在不多),不然應該也不會作這一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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